酒店的门,隔着两个世界。里面,是途经某地的有钱人、漂泊者,寂寞、疲惫、失眠、酒精缠绕,也许他们会想找个女孩儿。外面,是贩卖欲望的生意人,拿着印制暧昧图案和文字的卡片,在幽暗的长廊里,物色客人。这些游走在夜间的卡片“生意人”,有自己的江湖体系,他们各占山头,互相争抢。在一次次的矛盾爆发中,有人成为老大,有人锒铛入狱,有人被砍之后退出江湖,也有人一直在犹疑徘徊,面对欲望难以取舍。

招嫖卡片的隐秘江湖

撰文、摄影:射小箭

视频:Stephen

编辑:柯林

雨夜里,阿飞用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在街头狂奔了几公里。

为躲避抓捕,他从Z城市区的一家酒店跑出七八百米后,钻进一个菜市场,穿过人流,拐入暗巷。

到朋友家楼下的时候,他已经喘不上气。

他在一棵树下趴了几分钟,身子有点飘,缓了一会儿,准备起身时,胃里一阵痉挛,吐了。

◇阿飞坐在某酒店天台安排小姐上门服务。

半小时前,他在酒店楼下被三个警察包抄,几部手机和名片都在身上,被抓到即使不判刑,也会被罚个大几千。

年6月,弟弟阿强入狱,在随后的几个月里,阿飞经历了大把数钱、被算计、遭人恐吓、生意被吞并的过程,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,像一座迷宫,想逃离,却找不到出口。

夜行

电梯门开,他走了出来。

左手从兜里掏出三叠卡片,分开用手指夹住。每经过一个房间,右手从中抽出三张,猫下腰,塞进门缝,整套动作用时不超三秒。卡片印着暧昧图案和文字。

曾经,这座城市三分之一的酒店房间里,会出现阿强、阿飞兄弟的电话号码。

客人来电,他们会为对方提供、、三个价位的选择,生意不好时,可以议价。交易过后,小姐拿到钱,他们从中抽一部分,这是他们的生意经。

年年初,入行前,阿飞在堂哥的车行里工作。

他在农村长大,很早辍学。父亲是个赌徒,每次输了,便喝个大醉回家。7岁那年,父亲输光了家产,母亲终于无法忍受,留下阿飞和弟弟离家,再没回来。

阿飞辍学后当过服务员、后厨、销售,后来去了车行,这些职业都没超过一年。

年冬,阿强出狱后,在朋友指引下,从郊区的小酒店开始做起卡片生意:入行者一般选择从城市郊区展开业务,那里通常没有竞争对手,安全,但生意不好。

阿强身上天然有着古惑仔的气质,两次入狱经历使他具备了出来混的资本。两个月里,他摸清套路,召集一伙人,通过各种方式向市区进军,由此开启了他的卡片江湖。

阿飞也慢慢开始帮忙。车行下班早时,他去帮弟弟发卡片,每天挣元劳务费,生意做大后,日薪涨到。

“做这行以后,眼睛被利益蒙蔽了。”年下半年,阿飞从车行辞职,专职帮弟弟发卡片。

他清楚做这行不会有好结果,面临的风险太多了。原本,他想赚点钱就收手,但是这一干,就是两年。

两年时光,阿飞变成了夜行动物,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。

每天傍晚,阳光渐弱时,阿飞起床。在他的世界,黑夜是一天的开始。

从散放着卡片的床上爬起,阿飞套上一条旧牛仔裤,光着脚扫了扫床边的垃圾袋和外卖盒子,开始做俯卧撑和蹲起。

虽然从一个娘胎里出生,阿飞和弟弟性格迥异,他老实、注重健康,不抽烟、不喝酒、不打架也不碰毒品。

一间不到50平的开间里,只有一张大床,简单家具。门旁边一张桌子上摆着几个白色的盒子,和四五个手机。

室友胖子还在一旁睡觉,鼾声如雷,这是他现在的合伙人,每天晚上负责接电话安排小妹,通常要到早晨七八点才睡。

简单运动、洗漱后,阿飞套上一件蓝色棉夹克,把手机分别塞进衣兜和裤兜里,左手一揽那几个白色盒子,匆匆走出房间,准备开工。

阿飞和胖子的生意,都装在白盒子里。

◇阿飞发卡前通常准备五部手机在身上。

“每盒一万张,三百块,从广告公司拿。美女图片是从网上下的,电话号码是自己的。”

阿强刚入行时,印的卡片很烂,比a4纸厚一点,甚至没有涂防水膜。

圈里人一看就能认出来卡片的来源。心形卡片是老虎的,当地最大的团伙,这样的卡片印一盒要比普通的贵一百五十块。

为了竞争,发卡者会研究各种卡片策略,有的在卡片上印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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